眨也不敢眨。
李长寿等人此时急忙劝李霓裳先下城楼,偏见她竟似不曾入耳,正焦急,那将军忽地勒马。
≈ot;全军驻于桥后,不得前进一步!≈ot;
随着面具后传来的一道沉闷军令,千骑齐齐勒马,如黑潮骤凝。
众目睽睽之下,他独自策马过桥,停在城门之下。
城楼上鸦雀无声。李长寿也不知他此为何意。
兽面将军勒马城下。
≈ot;某仰慕殿下已久。≈ot;
面具后传来那男子金石般的清朗之音,露出的一双明亮俊目在夕色中烁着光芒,≈ot;听闻吴正衡这厮竟觊觎洛都,为难殿下,我便前来,替殿下出气!≈ot;
他话音未落,后排铁骑倏然分列,一名骁骑打马向前,枪尖高挑着一颗覆霜的头颅。冰棱凝结在犹怒睁的眼睫上,看去狰狞而诡异。
城头上的众人,认出竟真是那吴正衡!
≈ot;特取此獠首级,外加天鸿城池,以此为聘。≈ot;
≈ot;不知殿下,可愿下嫁?≈ot;
他跳下马背,朝前几步,撩起护面,在甲叶摩擦声中,以军礼单膝下跪,接着,抬起扎玄铁护腕一臂,摘下了面具。
面具后,竟是一张无俦的英俊脸庞,含着微笑,仰望城楼上的李霓裳。
众人早被这一番转折惊呆。
待看清面具后的脸,静息一瞬。
“是河东裴家二郎君!”忽然有人高声呼。
一声之下,城头顿时起了骚动。
李长寿至此终于恍然大悟,后怕之余,也是忍俊不禁,暗暗擦一把冷汗,和周围人纷纷看着李霓裳。
早在看清那面具的时候,李霓裳便已猜到来人是何方神圣了。
两个月前分开的时候,只说尽快见面。怎会想到,他脸皮之厚,远超她的所知,竟然敢弄出如此一个大阵仗!
眼见周围无数人全都看着自己,几分惊喜,几分尴尬,正不知该如何反应,桥后一名校尉和身边人对了个促狭眼色,伴着一声“嫁!”
话音落下,千骑齐齐高呼催促。
“嫁——!”
“嫁——!”
“嫁——!”
这些或是裴世瑜亲兵,或是此前大战里的那些北营悍卒,个个都是彪汉,又遇如此热闹喜事,岂有不卖力之理?
齐齐发声,呼喝便宛如炸雷一般。
金铁交鸣,声震洛水。
≈ot;嫁——≈ot;
忽然又起一声,竟是从城内传来,原来是城内下方那些原本在候命的士兵,此刻也纷纷上来看热闹,全挤趴上了女墙,加入催促。
“ 裴世瑜,求娶殿下!”
他再次高声说道。
李长寿朝孙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下令开城门。
少年郎如今哪里还敢存半点争心,急忙执令。
下方门洞大开。
李霓裳在身前身后震耳欲聋的催嫁声中,红着面,走下城楼,停在门洞之后,当对上雪地里那个生着一张惹祸脸的郎君笑投来凝望自己的两道目光,心忽然滚烫起来,快步朝他奔去,到近前,伸手给他。
他握住她的手,低声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问:“你喜欢我今天的样子吗?”
李霓裳红着面,咬唇,点头。
她怎可能会不喜欢?那便是她第一次遇见他时的模样啊。
他笑了,从地上一跃而起,随即解了自己肩上的披袍,一把裹住她的头肩,扭头呼来龙子,将她抱上马背,跟着,自己一跃而上,坐她身后。
在李霓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只剩半张脸露在外,和他同鞍而骑。
四周的起哄和喝彩声此时更是沸反盈天,有人喊着“好手段”,
最前排的将士有节奏地以刀背敲击胸甲,桥后亲兵则策马踏前,马蹄铁将护城桥踩得轰隆作响——皆是军中作战前的动员方式,专用来促人热血,鼓舞士气。
不但如此,许多从城门里涌出来看热闹的民众也是跟着呐喊助威,妇人则捂着嘴,忍笑窃窃私语,眼中露出羡慕的光。
“恭喜裴二郎君!恭喜殿下!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李长寿此时也带人连声恭贺。
裴世瑜面不改色,高高坐在马背,笑吟吟向着四周各一抱拳:“邀殿下同我一游,过后送归!”随即调转马头,在此起彼伏的恭贺声中,带着李霓裳穿桥而过,向西疾行而去。
从裴世瑜纵马西行的那一刻起,李霓裳便知道了他想要去的地方。
二人沿黄河一路向西,走野岸,渡风陵,过潼关,旧日故地,一一重走,虽风雪满道,但回忆点点滴滴,时而笑,时而闹,竟也丝毫不觉苦寒,第四日黎明之时,抵达太华。